美国《财富》杂志7月9日公布了2008年全球500强排行榜,沃尔玛以3787.99亿美元年销售额蝉联榜首。中国内地、香港和台湾上榜企业有35家,比2007年增加了5家。除了中石化以1592.6亿美元年销售额连续两年杀入前20名以外,这次最大的亮点无疑是联想以167.8亿美元的年销售额排名499位,首次杀入《财富》全球500强。
对于500强与国家竞争力之间的关系,历来都有很大的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500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能够代表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比如,作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的美国,入围世界500强的企业一直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这和美国的经济地位也是相称的。今年受次贷危机的影响,美国经济处于衰退的边缘,入围500强的企业也从去年的162家减至153家,为10多年来最低,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现象。就这个意义而言,如果说500强真的能够代表一个国家的竞争力的话,那起码说明,在联想杀入500强之前,我们至少还没有培养出哪怕一个完全在市场竞争中成长起来的企业巨头。“激荡三十年”,与杀入世界500强的企业数量逐年增加的荣光相比,这个尴尬的纪录似乎更让人有刺痛和灼伤感。联想的入围,让我们在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的时候,少了尴尬和缺憾,也算是给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的一份献礼。
我曾经想给联想的入围以更多的制度层面的解读。比如,联想不是中字头企业,联想是完全靠残酷的竞争在中关村的战场上浴血杀出来的,联想是高科技企业,联想是非国有企业(我指的实质而言)。我想大家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是制度层面的,我想将联想的成功归功于中国推行的增量改革,归功于非国有经济的崛起,归功于垄断的打破,归功于中国科技创新的国家战略。这些都对,又似乎都不对,因为联想只是一个个案,而且是一个并不能拷贝的个案。在数百万的科技企业里,一个孤零零的联想和其余20多个中字号的垄断企业,不仅不能说明体制的成功,反而更印证了体制在提升非国有企业的市场竞争方面,存在着重大的缺陷。可以说,联想孤零零的入围,从另一个层面更说明了我们并没有为非垄断企业的壮大提供一个和谐的制度支撑体系。我们有“非公36条”,我们有国家创新战略,但这些国策在缺乏操作性的法律机制的情况下,只能在和垄断与国有企业的资源争夺中要么沉沦于“原罪”,要么被活活挤掉最后一点存活的空间。所以,最后只有一个联想杀出重围,成为仅存的硕果和奇迹,而奇迹是不可以复制的。
这样一来,联想的入围,冲淡了短暂的喜悦,而又转换成对中国未来竞争态势的忧患和经济民主的担忧。30年的制度变迁,我们只孕育出一个联想,这是成功还是失败?如果说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历史,可以浓缩成一部企业争取经济民主和自由,打破垄断的历史,那么按照吴晓波的说法,在这个历史的舞台上,则一直存在着国有企业、民营企业与外资三种力量此消彼长、相互博弈的过程,他们的利益切割以及所形成的产业、资本格局,最终构成了中国经济成长的所有表象。因此,探讨“只有一个联想”现象,而不是“联想入围500强”现象,我们看到,企业改革的使命在30年以后随着“再国有化运动”,随着垄断态势的严峻仍然处于进行时,而不是已经成功。当中国的企业没有成为科技创新的主体,大量的科研资金仍然被分配于科研院校,当资本市场上充斥着大量的房地产、金融等垄断型企业,资本市场并没有为民营企业和科技企业提供融资舞台的时候,再过30年,也许仍然只有一个联想。
联想的入围,还有一个意义,那就是,除了联想以外,入围《财富》500强的中国企业,都不能算做跨国公司。联想通过收购IBM,已经成为完全意义上的跨国企业,而且,自联想收购IBM开始,鲜有负面消息,其在跨国并购的整合方面堪称老到。这和出海收购国外企业而折戟沉沙的中国开发银行、中国投资公司、中海油等企业形成了对比。也给中国企业的“跨国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样板。就这个意义而言,在改革开放30周年之际,我希望我们在国家层面上加大对非国有企业支持的制度供给,在以后的《财富》500强里,使“联想”能成为一个群体,改变中国入围企业的“颜色”,让入围500强不再成为“中字号”的专利。这需要理想,更需要制度的努力。(作者系经济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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